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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我是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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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我是爸爸。

“小妹妹, 小妹妹,你太可愛啦,你叫什麽名字呀, 今年多大啦?平時喜歡吃什麽?你以後不要做小黑的妹妹了改做我的妹妹吧, 我會好好對你的!”

白先生願意放她進來,而且他看起來今天的脾氣還怪好的。

如願以償吸到小團子,孟婆非常的激動。

她抱著面前的小鹿就是一通猛蹭,恨不得將自己的臉頰懟上去和她貼貼。

小鹿:“……”

她想,好熱情的姐姐。

但是她依舊耐心的一個一個回答了熱情姐姐的問題。

“我叫範小鹿,今年五歲多了。”

“我喜歡吃的東西很多很多,我可以跟你說很久。”

“可是, 小鹿是哥哥的妹妹了。”

“呀!”孟婆又誇張的喊了一聲,然後雙手捧住小孩子的臉頰像揉面一樣捏來捏去:“太可愛啦!居然會講話, 我的小寶貝,你怎麽那麽厲害。”

小鹿:“……”

可是小鹿本來就會講話。

“唉,太可惜了, 居然被小黑那個家夥捷足先登了, 我也想拐個妹妹啊,太可愛了, 這個妹妹。”孟婆又看她一眼, 扼腕嘆息:“太可惜啦。”

小鹿覺得,這個姐姐的反應, 很像喜歡貓咪, 看到貓咪的人的反應。

抱著摸來摸去, 蹭來蹭去, 說一句話, 貓貓叫一聲就能激動的喊心肝小寶貝太聰明了, 還懂得一應一答。

唉。

好奇怪的漂亮姐姐。

小鹿如是在心裏悄悄咪咪的評價道。

“對了。”孟婆從身後摸出來一個袋子,變戲法一樣的摸出奶茶杯往她手上塞:“見面禮,來喝喝看喜歡不喜歡。”

“你等會!”那邊被訓話完了的範無咎沖上前,劈手奪下孟婆準備遞上去的東西:“凡人能不能吃我們那裏的食物,你不記得了嗎?”

日常性格跳脫又不靠譜的黑無常,這時警惕的渾身的毛都要炸了,宛若突然從哈士奇化身西伯利亞雪地狼。

“哇哦。”孟婆被兇了,也沒生氣,而是發自內心的誇獎道:“小黑,你剛剛護崽的那一下太帥了。”

範無咎氣憤的放下奶茶,鼻孔出氣,哼了一聲。

“這可能就是傳說中的為母則剛,英雄媽媽。”孟婆又說。

範無咎:“……我是哥哥!哥哥!”

“知道啦,現在誰都知道你是個妹控了,你真的不用強調這一點了,小黑。”孟婆安慰他。

範無咎:完全沒有被安慰到。

“而且,你太緊張了哦。”孟婆聳肩:“這個就算是凡人也能喝的哦。”

“我是不會相信你的,你這家夥嘴裏十句話沒一句是真話。”範無咎呸了一聲。

旁聽的兔子先生:……看來,這個新來的鬼神姑娘比他更適合做訛獸一點。

範無咎炸毛:“可惡!到底是誰供出來我在哪裏的,看我不把他捉出來,用我的閃電奪魂五連鞭好好教訓教訓他!”

孟婆憐憫的看了他一眼。

“小黑,你上的是現世的地方電視臺。”

範無咎:“所以呢!”

“所以只要我來到當地,就能輕輕松松順著黑無常大人最近來這邊了,他很兇很暴力,滅了好多鬼我們快跑巴拉巴拉的言論,一路反方向找過來。”孟婆擡手鼓掌,誇他:“威名遠揚鴨,黑哥。”

範無咎:氣抖冷。

另一邊的小鹿看看這邊,看看那邊,一臉茫然。

雖然不大聽得懂哥哥和新來的姐姐的交流,卻隱隱約約聽到了“鬼”啊“滅”啊之類的話。

是,是聽錯了叭?

“所以說,這個小可愛真的是被你拐來的?”孟婆湊上前,剛想繼續說些什麽,就被做母雞護崽狀的範無咎懟了回去。

“你好小氣,小黑。”孟婆指指點點:“不就是看一下你的妹妹,又不會少塊魂。”

這話挺耳熟的。

之前貌似他自個也是這麽對判官說的。

但是範無咎依舊堅持不讓步,看他現在的表情,仿佛下一秒就能“汪”出聲。

“害,那好吧。”孟婆作勢要轉頭離開,實則虛晃一槍,拐了個彎就竄了回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又捏了把小鹿的臉頰,順便摸出手機和小鹿來了一張貼貼的合照。

“拜拜啦~小黑的妹妹很可愛,找到這麽可愛的妹妹可能是你這麽多年最值得誇獎的事情叭。”

範無咎持續炸毛:“快爬快爬!以後也再也不要過來了!”

偷襲成功,孟婆嘻嘻一笑,晃著手上的手機,耀武揚威的走了。

小鹿:……從頭到尾都懵懵的沒明白發生了什麽。

兔子先生:……地府的工作人員都這麽不靠譜的嗎?那改天它也好想去應聘。

“餵!你回去以後別跟那些家夥亂說什麽啊!”範無咎在她身後喊。

“放心小黑。”孟婆回答:“我向來守口如瓶的。”

守口如廣口瓶。

什麽等回去啊,現在就給你在群裏曝光。

【孟婆湯年終促銷買一送一:我見到小黑他妹妹了,好可愛,斯哈斯哈。】

【是馬面不是牛頭:姐,你也太速度了,前腳說完後腳就看到了,怎麽樣,他妹妹是不是他從山溝溝裏拐的?】

孟婆擡頭看了眼這個風景秀麗,民風淳樸,還有一位古老山神庇佑的小山村。

【孟婆湯年終促銷買一送一:嗯……你真要這麽說吧,好像也沒什麽毛病。】

【閻王:什麽!居然真的還有這種事!沒想到你是這種黑無常!】

【孟婆湯年終促銷買一送一:@閻王 老板,你有空當猹吃瓜什麽時候把帳結一下謝謝。】

【閻王:本王突然想起來還有點事情。】

【孟婆湯年終促銷買一送一:順便趁著小黑不在,我來曬一下和他妹妹的合照嘿嘿嘿,太可愛辣!【圖片】】

群裏忽然陷入了沈默。

然後緊隨其後是一串瘋狂刷屏。

【是馬面不是牛頭:!!!】

【勇敢牛牛,不怕困難:!!!】

【閻王:啊,照片看起來比視頻截圖更想讓我做爸爸一些。】

【孟婆湯年終促銷買一送一:……老板,你都單身幾萬年的鬼了,擱這說啥呢。】

【閻王:什麽!只許下屬認妹妹不許本王認女兒嗎?還有這種事?】

【孟婆湯年終促銷買一送一:那我比你晚做鬼好多年,我認你當爹,爸爸,把最近店裏的帳結一下唄,給點零花錢唄。】

【閻王撤回了一條消息並拍了拍你的棺材板。】

【孟婆湯年終促銷買一送一:……】

【孟婆湯年終促銷買一送一:話說跟你們講個好玩的,我剛剛看到小黑被白先生訓的和個鵪鶉一樣,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

【冥府帥氣酷炫扛把子:……孟婆。】

【孟婆湯年終促銷買一送一:欸!怎麽了小黑?】

【冥府帥氣酷炫扛把子:你吃我閃電奪魂五連鞭!】



關於黑無常其實是個妹控的風波在地府掀起了很久的風浪。

而風浪始作俑者,話題的中心,縮在現世,權當無事發生。

“上一次我把現世的榴蓮帶到集體開會的時候向大家分享,反響比現在還激烈。”範無咎搖頭晃腦的對兔子先生說道。

“那你挺牛逼啊。”兔子先生撇嘴。

逗玩了小兔子,範無咎又想去逗妹妹。

今天的小鹿顯得比平時都更安靜,她正拿著毛巾擦拭一塊相框,看的出神。

範無咎悄悄咪咪湊過去看。

照片裏是一個頭發長長的年輕漂亮女生,笑容溫暖又靦腆。

“這是誰呀?”他問。

“是媽媽。”小鹿回答。

“小鹿的媽媽真好看!”範無咎嘴快的誇獎出來,不過下一秒忽然想起來小姑娘之前落寞的和他說過,自己的母親已經不在了。

嘶。

他後知後覺,緊緊的閉上了嘴。

幸好,小鹿沒有因此在意和難過,她也認真的點了點頭,回答他說:“嗯嗯,媽媽很漂亮。”

“那小鹿的爸爸長什麽樣子?”範無咎沒忍住又問了一嘴。

旁邊吃瓜的兔子先生,動作一頓。

“不知道。”

“欸?不知道嗎?”

“嗯,小鹿從來沒有見過爸爸,所以不知道。”

小鹿所說的這個沒見過,當然不是範無咎所理解的沒見過。

她只知道媽媽在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了,後來外婆也離開了,和媽媽在一起。

但是有關父親的事情,誰也沒有告訴過她。

沒有墳墓,沒有名字,沒有照片。

小鹿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爸爸,從小到大也只看到過媽媽的照片,爸爸連照片都沒有留下。

所以她會得出一個結論,自己沒有爸爸。

可是村子裏的其他孩子,都有自己的爸爸。

有的孩子的爸爸或許在很遠的地方打工,有的孩子的爸爸或許在附近的鎮子上工作,但是每當過年的時候,大家的爸爸總會回家,她小小的玩伴們騎在爸爸的肩膀上,爸爸牽著媽媽的手,笑的很開心。

爆竹聲中一歲除。

她坐在飯桌邊晃著小腿,聽著外面劈裏啪啦的煙花爆竹聲,一雙碗筷搖搖晃晃的飄到了她的面前。

“謝謝小花。”

那個時候的小鹿還看不見任何妖魔鬼怪,但是她早就已經知道了小花的存在。

於是她對著空氣道謝,外婆在旁邊慈祥的摸了摸她的腦袋。

電視機旁邊的桌子上放著媽媽的照片,媽媽望著她們溫柔的笑。

“外婆。”

“嗯?”

“外婆有爸爸嗎?”

“有的哦。”

“外婆有爸爸,媽媽有爸爸,村子裏的小夥伴都有爸爸。”小鹿低下頭:“那……小鹿也有爸爸嗎?”

那個時候的外婆沒有回答她,只是輕輕的又摸了摸她的腦袋。

小鹿忽然覺得很難過,無理由的非常難過。

眼眶又濕潤了,她忽然很想哭,和被可怕的妖魔鬼怪嚇哭不一樣,是因為心裏很難受所以才哭。

剛剛還以為歲月安好天下太平的黑無常,現在覺得天都快塌下來了。

他趕緊焦急的抱緊了妹妹可勁哄:“妹妹,你不要哭!你想上學是不是,等暑假過去開學了你想去這個世界上的哪一個學校都可以哈!”

兔子先生:“我發現你這個小夥子很會做閱讀理解,她很明顯是因為你剛剛提了父母的話題所以難過了吧?”

範無咎的臉上瞬間布滿了愧疚。

“對不起……我不該問的。”他摸著小姑娘的腦袋,小心翼翼的低著頭安撫:“我,我怎麽樣才能讓你開心起來啊?我帶你飛?捉鬼魂給你看?讓,讓小兔子跳兔子舞?”

兔子先生:我是你訛獸爺爺,臭小子。

小鹿很快就停止了這一點點的難過,因為她明白,把自己的壞心情帶給別人是不對的。

就算這是新的哥哥,就是發自內心的願意信任和接納他,想要他靠近,那也不能抱著別人哭呀。

所以她擡起頭,哭嗝一打一打的:“我,我沒事,嗝。”

範無咎:“噗。”

這樣子實在是又可憐又好玩,剛剛就清醒緊繃著,他一時之間沒忍住。

然後小鹿的眼淚一下子又沒忍住,嘩的一下全下來了。

範無咎:“啊!妹妹!我不是故意笑你,不對,我不是在笑你!”

頓時哭的更兇了。

兔子先生:“……你就可勁哄吧,你還有的哄的。”

不過,看到小丫頭難過到不行的樣子,他也有點渾身不得勁了。

小丫頭,那麽難過沒有爸爸嗎?

那知道一切卻閉口不談的他好像變成了一個大壞蛋,渾身上下哪哪都有罪惡感。

唉。

兔子先生好惆悵,可是惆悵的他不知道去找誰排憂解難,他便蹦蹦跳跳想去找初始帶孩子三人組的另一位。

也就是山神。

順便一提另一個是小花,紙片人不會講話,所以被他完全排除在外。

山神先生今天沒有打盹,因為山神廟裏面已經有客人了。

一個年輕的女人,頭發簡簡單單的挽成發髻,是那天被黑無常趕出去的孟婆。

一個頭頂長著角,打著鼻環,頭發是黑色挑染紅色,一看就是個狂野男孩的少年。

還有一個長著一張娃娃臉,看起來就挺陽光挺乖巧的少年。

此刻他們連同山神圍坐在四方桌前,在那裏嘩啦啦搓麻將。

沒錯,搓麻將。

溫和優雅的山神老人家,這會兒將過長的衣袖挽起,不緊不慢的洗牌碼牌。

“豁,山神先生,人不可貌相啊,沒想到你搓麻將這麽厲害。”孟婆擦汗:“但是接下來下一場我肯定會贏回來的!”

山神仔細的回憶了一下,然後溫和的回答她:“你三局之前就同老朽這樣說過。”

孟婆:“不要這麽直白的說出來啊可惡!”

兔子先生等了半天,居然沒有一個人理他。

……行叭,我走,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欸,你不是那個,小黑妹妹養的小兔子嗎?”還是孟婆一眼看到了它,然後笑瞇瞇的朝著它招手:“小兔子,你來做什麽呀?”

“我來找人講話,但是看起來他沒什麽空。”兔子先生哼了一聲。

孟婆震驚了。

然後她看了一眼手中的爛牌,激動的嗖的一下站起身,非常大的動作,將自己外帶其餘三位剛剛碼好的麻將嘩啦啦撞倒了一片。

保持微笑的山神:……嗯?玩不起?

“兔子會說話!”孟婆激動的指著他喊道,順便在心裏美滋滋的讚嘆了一下自個撞倒麻將的拙劣的演技:“唉,真不好意思啊我力氣太大了,來來來,我們重新洗牌再開一局。”

兔子先生:地府的工作人員看起來似乎都不大聰明的樣子,除了白無常大人。

“因為我不是兔子,我是訛獸!”兔子先生非常生氣:“這是我的本體,就長這樣!”

“哦。”孟婆坐了回去:“沒聽過的妖怪的種類欸,是很小的妖族嗎。”

兔子先生:我現在就要跳起來咬你。

就連白無常大人都知道訛獸是幾乎滅絕的珍惜妖族,得好好保護起來。

可惡!這樣說起來,他不該聽信什麽大魔王的謠言的,白無常大人可真是個好人!

“我來找山神。”兔子先生雙爪環胸,站起來望著山神。

山神慢吞吞的看了一眼孟婆,又看了一眼另外倆個目光如炬的年輕人。

就這一會的功夫,他們已經輸給了自己在地府快一條街的地契。

唉,自己現在還四舍五入在現世呢,需要白紙黑字的地契管什麽用呢。

“怎麽了?”山神低下頭,溫和的問他。

“我想和你探討一個嚴肅的話題。”兔子先生嘆了口氣:“就是,如果很久很久之前,有一個信任你的人,需要去做一件事情,然後希望你能幫忙,還有幫助她保守秘密。”

山神點頭:“嗯,然後呢。”

“然後現在,那個人已經不在世界上了,我遵循諾言保守秘密,卻讓留在世界上還活著的人痛苦和難過。”兔子先生再嘆氣:“我該怎麽做?”

“那個什麽。”孟婆舉手提問:“小兔子,她做的那個事情是好事情還是壞事情?”

“是好事情,也是壞事情。”

孟婆:……擱這謎語人啊。

“哪有這麽多彎彎繞繞的,人都死了,你現在想說就去說啊,管那麽多幹嘛。”娃娃臉少年一巴掌錘在牌桌上,說出來的話和他的臉形成了強烈反差:“死人死了就扯淡不用煩惱,讓還活在這裏的你糾結又難過,那不是扯淡嗎?”

他的聲音賊響,力氣賊大,剛好錘倒了一堆剛碼好的麻將,也順便錘倒了自己的臭牌,然後學著剛剛的孟婆,誇張的感慨了一聲:“我真是不小心,那我們重新抓一遍牌,你們說怎麽樣?”

山神:“不怎麽樣。”

一個兩個的來上癮了,地府的人是不是玩不起?

“我覺得,你應該遵從自己的內心。”打鼻環的狂野男孩,說話溫聲細語,慢條斯理,聲音小小:“你可以去做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情,如果她之前做的有對有錯,那你無論做出怎麽樣的決定,就也有對有錯,所以我建議你,聽從內心的想法,不要盲從。”

這一番話講的兔子先生醍醐灌頂。

他順便震驚了一把,真是人不可貌相啊,為什麽狂野男孩是個那麽溫和的性子,旁邊的娃娃臉少年看起來卻就和暴躁老哥一樣。

“牛牛,你說的不錯啊。”娃娃臉少年擡起手,將狂野男孩的肩膀拍的啪啪響。

兔子先生聽著覺得有點不對勁。

“那個,請問你們二位是——”

“我是馬面。”娃娃臉少年一指身邊:“他是牛頭。”

最後再一指重新抽到爛牌正表情糾結的孟婆:“她是孟婆,孟婆湯你曉得伐,喝一碗下去什麽都能忘記變成大傻子。”

“靠林北啊,你這個馬不要誹謗好不好,我這在地府可是正經產業。”孟婆大罵。

山神:“繼續打的話,您熬湯的鋪子都快抵給老朽了。”

兔子先生:“……你們地府工作人員,都不用上班的嗎?”

這句話好像問了也是白問,三鬼充耳不聞,繼續啊哈哈哈哈哈。

“山神先生,為什麽突然就開始跟他們搓起麻將了?”

“他們找老朽打聽小姑娘的事情。”山神慢悠悠回答:“老朽說不想回答,那個姑娘就摸出來一盤麻將,說要跟老朽一決勝負,如果他們贏了,老朽需要知無不答。”

兔子先生:……這聽起來只是單純的想搓麻將而已啊。

“那如果他們輸了呢?”兔子先生問。

山神揚了揚手中的地府企業地契。

兔子先生肅然起敬,沒想到山神老先生已經開始為自己死後的事情做打算了。

外表美青年山神老先生一邊搓著麻將,一邊溫和又優雅的問它:“你剛剛詢問老朽的問題。”

“昂。”

“或許。”山神望向面前的地府三人組:“可以詢問一下他們,小姑娘的母親是否還在,你去親口問問她的想法。”

兔子先生:“那總覺得怪怪的。”

“變成鬼魂之後,是會漸漸忘記之前的事情的。”孟婆接下話茬:“按理說是投胎之前灌一碗湯吧,但是為了下面的新人口不鬧挺,一般會選擇剛下去就灌。”

簡而言之,就算沒有投胎,能尋到那個魂魄,多半也問不出來答案了。

兔子先生好惆悵。

然後它仿佛發現了盲點。

“你們鬼差,最開始也是人。”

孟婆:“啊,可以這麽說叭。”

“那個黑無常,以前也是人。”

孟婆:“是呀?”

“那他應該沒有前世的記憶了?”

孟婆:“嗯……”

兔子先生一蹦三尺高:“那他憑什麽非得認小丫頭做妹妹!太過分了,我一開始還看他可憐以為他看小鹿像自己以前的妹妹而且和他一個姓氏,可惡,這不是單純的欺負小丫頭年紀小不懂事把她連哄帶騙嗎!”

孟婆:“你說的非常有道理,這個確實是小黑能幹出來的事,因為他根本不幹人事,他之前還往我的奶茶杯子裏面加屎,說想要我加這個新底料!天啊,就算做鬼了也不能這樣委屈自己吃屎啊!”

牛頭:“……那個叫榴蓮,一種營養價值很高的現世水果。”



山神廟這邊難得熱鬧。

另一邊,小鹿已經被哥哥哄到不再難過。

見她不難過了,範無咎非常高興,一擼袖子想要久違的難得的下一次廚房。

然後他就被忽然出現的謝必安一把揪了出去。

“有事,一起。”謝必安言簡意賅,而且言語間絲毫就沒有要跟他商量的意思。

範無咎:氣抖冷。

“可是我想和妹妹多待一會。”他掙紮道:“我想給她做飯,她現在這麽小這麽瘦,好好吃飯才能健康長大。”

謝必安笑瞇瞇的:“吃了你做的飯,她可能就再也不會長大了。”

實話往往都是非常非常讓人紮心的。

範無咎眼淚汪汪的望向小鹿的方向,努力伸出手向她劃拉劃拉:“妹妹,你等我,我很快就回來的!”

小鹿也和他執手相看淚眼:“好的,哥哥,小鹿會等你回來噠!”

謝必安忽然覺得,自己像個棒打鴛鴦的法海。

哥哥走了,小鹿的世界一下子變得很安靜了。

不過,她之前的世界一直都是很安靜的,安靜的有點寂寞。

外婆還在的時候,她看不見外婆能看到的世界,所以有些寂寞。

等到終於能看見外婆的世界了,外婆又離開了。

然後,接下來迎接自己的,就是充滿著妖怪屍魂,魑魅魍魎,與原來的世界截然不同的世界。

在沒有主動碰到山神爺爺的時候,沒有兔子先生在的話,她在那個時候早就被妖怪吃個幹凈了。

她也忘記了自己之前被嚇哭過多少次。

兔子先生告訴她,就算看到了,也要裝作沒看到,因為萬一被發現能看見的話,就會被纏上。

對於那個世界而言,“看見”是一個條件。

其實簡而言之,就是如果她能做到看見了妖怪也能裝作無事發生的話,絕大多數情況都會沒事的。

但是,她辦不到。

一看到就會害怕,一害怕就會想哭想逃。

小鹿是個膽小鬼,這麽久都沒有長進的膽小鬼。

現在哥哥和必安哥哥都走啦,兔子先生也不知道去哪裏了。

小鹿左右看了看,然後垮起她的小竹筐。

穿著前段時間在商場哥哥買給她的新衣服,紅紅的小鬥篷,鬥篷上連著的帽子戴起來是尖尖的小女巫帽。

小鹿美滋滋的挎著小竹筐,對著鏡子照了照。

像要去森林的小紅帽。

“小花,你待在家裏哦。”小鹿握了握小花的紙片小手:“我去外面看看今天有沒有菌子,你等我回來呀。”

小花的臉上,之前被哥哥用水彩筆畫了個丁老頭的圖案,雖然那樣小紙人的臉看就一點都不嚇人了,但是小花難過的徹底自閉了。

於是小鹿幫它擦掉了丁老頭,拿水彩筆塗塗畫畫,換成了眼睫毛和粉紅嘴唇。

小花沒有說喜歡也沒有說不喜歡。

但是小鹿覺得應該還是喜歡的叭!

“放心放心,我不會采有毒的回來。”小鹿和它保證道。

小花:我不是怕你采毒蘑菇,我怕你被路過的吃人妖怪采了。

“沒關系沒關系,小鹿會裝作看不見它們,這樣就沒事噠!”

可是無論它怎麽樣比劃,都拗不過她打算出門鍛煉膽量的覺醒。

唉。

生活不易,花花嘆氣。

可惜小花沒有半點戰鬥力,它出趟門,甚至容易被風裹著吹走。

它只能滿臉惆悵的,眼睜睜的看著小紅帽挎著籃子,一蹦一跳的去找大灰狼。



小鹿沒來得及鼓起勇氣踏出山神的結界,去主動尋找妖怪試膽,找她鍛煉膽量的妖怪就已經自動送上門來了。

小鹿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位站在村口的陌生叔叔。

他穿著嶄新整齊的灰色風衣,頭發往側邊梳的一絲不茍,個頭很高,安靜的望著她,俊朗的面容上幾道淺淺的溝壑代表他已經不再年輕 ,臉上也幾乎沒有什麽表情。

但是,這位叔叔的身後,跟著黑壓壓一片張牙舞爪的“東西”。

在看清楚他身後的那一刻,小鹿瞳孔地震。

之所以用“東西”去形容它們,是因為它們的模樣實在是太過魚龍混雜了,一群妖怪與屍魂誇張的夾在一起,幾乎要揉成一團球,一會兒往左邊擠,一會兒往右邊擠,它們本就可怖的五官擠壓成一團,扭曲的不像話。

可怕的怪物們吸溜著口水朝著那位叔叔伸出手,卻又在距離他幾厘米的地方遇到了什麽阻隔,猙獰的利爪傳來“滋滋”的焦糊氣息,然後它們極不情願的收回手。

然而,正被一群妖怪饞的厲害的叔叔,就像是完全看不見自己身後圍著的那一片可怕的東西一般,全程面無表情,異常淡定。

小鹿想,要是換成她身後圍著這麽多可怕的妖怪,她可能已經嚇到哭暈過去了。

小鹿望著那位面色淡定的叔叔,那位叔叔也望著她。

叔叔朝著她的方向上前一步。

小鹿下意識的後退一步。

然後她沒有堅持住,“汪”的一聲就哭了,把手裏的小竹筐吧嗒丟掉,拔腿就往村子的方向跑,邊哭邊跑,邊跑邊喊:“不要過來嗚嗚嗚嗚!!!”

試膽大作戰宣告失敗。

啊啊啊啊啊她沒辦法裝作看不見那麽多東西,她要快點跑!

她生怕自己腳步慢了,就被這個叔叔身後的哪只妖怪一時興起,抓去吧唧吧唧吃掉了。

林允夜:“……”

他望著小女孩消失的背影,陷入沈默。

站在他身邊的徐助理抖了抖。

徐助理一眼就認出了那個女孩子,前段時間他碰到了她與她的哥哥,看到少年拿著黑卡舞來舞去,還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只不過,這個孩子當時在京市,現在怎麽會在這個幾乎找不到的小山村裏?

“我看起來很嚇人嗎?”林允夜問身邊的徐助理。

從小到大,這幾十年來,幾乎所有的貓貓狗狗或者其他小生物都從來不會讓林允夜近身,不僅如此,就算是路邊無意遇到的野貓野狗,狗會拼命朝他吠叫,貓會炸毛弓背朝他發出威脅,似是都在趕他離開。

不止如此,就連親戚家年紀尚小的嬰孩在他靠近時,就會在繈褓中被嚇到嚎啕大哭。

他也很有自知之明,推測這可能與自己的體質有所關聯,盡量註意著從來不會主動去靠近嬰兒,或者動物。

但是剛剛的那個孩子,早已經不是嬰兒的年紀,卻見到他就宛若一副見到鬼的樣子,這讓他很不理解。

徐助理又抖了抖,然後擦著汗斟酌著回答:“可能是因為林總您的表情比較嚴肅,那個孩子不好主動親近您……”

別說那個孩子了,整個公司上下都找不出那麽個敢親近您的下屬啊,嗚嗚。

大家都說林總仿佛一個人型自走空調,只要他待在辦公室,盛夏裏連冷氣都不用開了,沈重冰冷的氣壓就能壓到大家大氣都不敢喘一個,直打寒顫。

林總在昨夜半夜時,忽然臨時起意,要立刻親自動身前往距離京市遙遠的另一個城市。

他說,自己之前丟失的記憶已經找回來了。

他還說,要去把自己的妻子帶回來。

此言一出,林家舉家嘩然。

誰不知道林總可能是京市赫赫有名的黃金單身漢啊,而且可能一輩子都脫不了單那種——或許此前其他大家有在林家的大型宴會上將自家小輩介紹給這個林家獨子的打算,女方卻無一例外被嚇得打車跑路。

“對不起,林總的氣質讓我想起了我的初中班主任。”

“就是和林總簡單聊了幾句天的功夫,我緊張的大氣不敢喘,回來還連續做了幾個晚上噩夢。”

“我向蒼天起誓,這輩子都沒見過林總這樣和鋼鐵一樣筆直冰冷的男人——他有億點像斯教。”

總而言之,出於各種各樣的緣由,林允夜的無敵寡王形象多年來早已經在京市深入人心。

又因為他的特殊體質,以及不願意為他人帶來麻煩的性格,林父林母便也沒有壓著他四處相親,而是隨他去了。

對於他們而言,這個孩子能磕磕碰碰的平安長這麽大,就已經足夠了。

——大約在七年前的某一天,林允夜忽然消失,從世界上人間蒸發了接近一年,又忽然出現,這期間,他全然不記得一年間發生了什麽事情。

那大概是林允夜被那些超自然現象威脅到自身最為嚴重可怕的一次。

林父林母在那個時候幾乎發動了一切可能在全市,全城,全國,甚至世界範圍內尋找人間蒸發的獨子。

天師告訴他們,最壞的可能性就是已經被邪祟之物吞食,所以屍骨無存。

接近一年後,獨子失而覆得,除去記憶喪失了一截以外,也沒有缺胳膊少腿,兩位老人終於深深松了口氣,甚至可以稱得上欣喜若狂,這些年來更是再也沒有對林允夜的人生大事過份操心,而是隨他開心就好了。

林允夜能夠好好活著,那就足夠了。

這些年來,林允夜不僅接手了林父的產業,將公司家族打理到井井有條,還頗有擴大之勢,更是讓二老非常欣慰。

他們的獨子向來都是極為懂事,優秀,省心,讓人自豪的。

除去他的體質之外,這些年來林允夜就幾乎從來沒有讓他們需要操心的地方。

直到昨晚,林允夜忽然面色沈重的告訴他們,他之前失去的記憶已經恢覆,一定要親自去接回自己的妻子。

這怎麽好端端的,忽然憑空變出來了個妻子呢?

“等我帶她回來,我就一字一句和你們解釋。”林允夜板著一張面癱臉,相當認真的說道。

老爺子沒攔住他,在林允夜再三保證自己很快就會回來之後,依舊放心不下,吩咐徐助理跟著他一起。

徐助理立刻準備要去開車,卻被林允夜阻止了。

“太慢了。”

徐助理:……難不成得繞半個地球?

再接著,就是徐助理在半夜一臉茫然的跟著他的林總一起,非常接地氣的搭乘最近一趟航班,坐車,跋山涉水,幾經波折,通過崎嶇的山路,甚至搭了一位好心大爺的拖拉機順風車全程突突突,最後終於來到了這麽一座距離最近的鎮子都要幾小時腳程,一不小心就會迷路的村落。

天知道他的這位就算是在京市中心都能迷路的路癡林總到底是怎麽找到這個村子的。

若不是這裏還是有人煙的樣子,徐助理簡直都要懷疑,是不是什麽奇怪的東西魘住了林總,將他特意騙到這種與世隔絕的地方來?

而且關於那位神秘的“妻子”的信息,林總更是從頭到尾一個字都沒提及。

徐助理也不敢說話,也不敢問,多年以來的生活經驗告訴他不知道的事情少說話閉嘴總沒錯。他只好老老實實的縮著腦袋裝鵪鶉,跟在林總身後走。

對比通宵趕了這麽多路卻大氣不喘,連頭發都半點沒亂,依舊保持著剛梳好時一絲不茍模樣的林總,他廢好大力氣才能追上林總的腳步,吭哧吭哧的擦著汗,雙腿直打擺子,感覺自己下一秒就要累死了。

……這可能是為什麽林總在下屬口中是傳說中的霸道總裁人設,他卻只能是霸道總裁身後那個打工仔的原因吧。

剛剛那個被林總嚇哭跑走的小女孩,他只遠遠的看了一眼,還真沒看清她長什麽樣子。

卻只見林總親自彎下腰,拾起了地上掉落的小竹筐,沒有端著一點架子。

徐助理簡直要尖叫出聲林總您別動放著我來,林總您的手您的腰怎麽可以拿來幹這種事情林總!

“林總?”徐助理小心的喊了一聲。

林允夜直起身來,望著女孩方才離開的方向,什麽都沒有說。



這邊,小鹿氣喘籲籲一口氣沖回家門口,擦掉眼角的眼淚,吸吸鼻涕,心有餘悸的看了眼身後。

……雖然,雖然那個叔叔身後的怪物很嚇人,可是她在看到叔叔身後的東西之後,不管不顧的立馬就掉頭跑了,也完全不管人家會不會遇到危險。

很壞,很不講禮貌。

嗚嗚,可是就算她能看到,也幫不上什麽忙,她對不起那個叔叔。

時間點實在是太巧太巧了。

哥哥剛剛離開,兔子先生也不在,她剛剛準備努力的克服一下自己糟糕的心態,剛走到村口,就遇到了那個叔叔。

可是……

剛剛那個叔叔,身邊圍著那麽多那麽多的可怕的東西,他真的沒事嗎?

小鹿有些猶豫,不知道這個時候是否要回個頭去村口,再看看那位叔叔的情況。

叔叔沒給小鹿繼續擔心的機會。

因為叔叔他已經找上門來了。

小鹿:“……”

林允夜此刻正站在門口,與小女孩面面相覷。

經過了隸屬山神的結界之後,林允夜的身後能造成威脅的可怕妖祟倒是肉眼可及的少了不少。

當然,“少了不少”這一點,只是針對小鹿而言了。

就算少了不少,還是有好多啊!

這位叔叔的身後有一只奇形怪狀,說不上來名字的妖怪,它特意伸出了兩條長長的眼睛,眼珠宛如一條長蟲,圍著小鹿轉悠轉悠。

精神沖擊力極強。

小鹿:“……!”

雖然叔叔身後的一切都很可怕,但是她還是堅強的忍住了。

林允夜又上前了一步。

小鹿下意識後退一步,被臺階絆倒,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而那只眼珠很長的怪物,眨巴著眼球迎面過來,幾乎已經快要貼到她的臉上了。

小鹿在驚叫出聲之前,狠狠的掐住了自己的手臂,屏住呼吸。

縱使眼角冒出淚花,但是還是堅持住了沒有哭出聲。

應該沒有表現出來,自己是被它們嚇到的吧?要是表現出來,被發現了,那就完蛋了。

但是這放在徐助理的眼裏,就是可憐巴巴的小女孩被個頭高大的林總嚇到摔倒,哭都不敢哭出聲來。

咳,雖然林總這會兒板著臉好像確實有點兇,她也不至於被林總嚇成這個樣子吧?

但林允夜卻沒有因為這個孩子表現的抗拒和恐懼而感到冒犯或者生氣。

他所做的,只是俯下身,耐心的伸出手——將方才她落在原地的竹筐遞還了過去。

小鹿的眼睛還掛著眼淚,怯怯的望著他,一副想拿又不敢拿的模樣。

糾結了一會兒,她終於鼓起勇氣,忽略掉他身邊猙獰的妖怪,接過了叔叔遞過來的小小竹筐。

這個叔叔的面龐看起來很溫和,眼神也很柔和,一點都沒有因為她剛剛不禮貌的回應而生氣。

小鹿正滿心躊躇著,到底是應該先道謝還是先道歉比較好時,忽然聽到叔叔先開了口。

“……小鹿?”

她“嗯”了一聲,又點了點頭,作為回應。

正奇怪這個叔叔到底是怎麽知道自己的名字時,她聽到叔叔的聲音沙啞,輕聲對她說。

“我是爸爸。”

作者有話說:

爸爸和媽媽的故事,大概可以總結成四個字。

不可結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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